这可能是一个偏长且枯燥的故事。大概十年前吧,不记得是手机上还是某个烟雾缭绕的网吧,看了电影《转山》当时看完也没想着一定要怎么样只是心里有点荡漾,似乎唤醒了我原本对自然的探索欲和热爱。从小对身边的探索就没停止过,老家周围都是山,属于丘陵地区。有时候也没什么目的就是喜欢在山里瞎晃,折一根直一点,看着顺眼的树棍,这边戳一戳,那边挥几次也是乐此不疲。有次我还带着小伙伴去山里煮饭吃,用铝制的饮料瓶子当锅,先商量了各自从家里带什么东西出来,谁带油、谁带米,“锅”好像是我带的。
记得当时煮了没多大一会,我先尝了一口,估计都不一定全熟了,激动着说“好吃,”用现在户外露营的话说:“在户外弄熟的食物都好吃翻三倍”而且放了香油,很香,大家就很来劲,开始打闹争抢;结果我就不小心用一根被烧过的树枝,戳到我弟眉骨边上,他那现在还是不长眉毛有个疤,想起来还有点愧疚所以这件事印象比较深。童年这种在山里玩耍的经历还很多,但也不一定是后天培养的,人可能生来就有亲近自然的基因属性。
后面我打工了几年比较迷茫或者城里待久了想逃避,想做的事总会有理由。不记得是一四年或者一五年什么时候有的想法,要用骑车的方式来次长途流浪。
当然;是这部电影给了我启发,最初看完的荡漾,是有一颗种子落在心里,现在好比是窗前玻璃上的灰尘被擦掉,想法清晰了。这时候我觉得会简单点,偏逻辑性而且是那种光想想就很兴奋的目标,充满内在驱动力。
开始花心思研究长途骑行攻略。怎么穷游、户外露营、选择骑行路线、了解装备怎么带,哪买便宜之类的,用五百块买了同事的二手杂牌山地车。那一年年底,就蹬着车去我妈那过年,从上海到宁波大概骑了五百公里。当时应该两百多块买的睡袋和帐篷,反正挺便宜,计划是骑一周,绕路看江浙一带的景点。头一次小试牛刀,景点都没什么印象主要是过程有意义,累积了经验。两个方面:先是睡袋买便宜了,当时年底挺冷,带的睡袋基本不起作用,靠穿衣服保暖睡觉;刚好去过年也多带了衣服。再就是车不行,变速器坏了,之前上下班没觉得不行但是骑长途爬坡,简直要命!
骑到第四还是第五天的时候,前面转向的轴承磨烂了,一抖就晃,大概像你把筷子插在饮料瓶子里晃动的感觉。就这样骑到最后一天,脚踏传动轴承也蹬坏了,骑一两百米,脚用力多了,脚踏连着曲柄会一块掉下来,只能停车下来装,遇到有下坡就稍微开心点,上坡就“呼呼”的推。当时就怕车坏在路上,停停晃晃,最后还好没辜负我。要是现在估计我就把它扔路边了,那会似乎是意志力巅峰,完全没想过放弃。这车后来两个轴承修好了,挂在网上卖了一百多块,一个看起来朴实的女生和我当面交易的。
就这样很多决定或者说目标,在行动中一点点变得坚定清晰。大概又过了一年或者半年,我花了三千块,买了一辆主流品牌的山地车虽然间隔时间有点久,但是丝毫不减热情又往前了一大步,车有了;当天从车行就往回骑,大概二十公里。调好车,骑起来以后,很快感觉到对比之前五百块的车,区别之大,这辆就轻快得像一直下爬,加上我天赋异禀的腿,特别亢奋,蹬得很起劲!半路上不知道为啥,有个两厘米的钉子扎进去了,只好打车回去补胎。有了这辆车以后大概又等了半年到一年,期间一直在城区四处溜达还自己骑到崇明岛环岛一次。
最后这个准备了一两年的目标终于在一六年年底,按计划出发。我想得比较复杂:一方面不想从众走主流路线,再就是比较贪心,面对这种来之不易的机会想多去些地方。虽然当时骑行的热门路线是去西藏的,《转山》也是去的西藏但大家对骑行去西藏,赋予了很多意义,比如:净化心灵,突破自我,这种标签。
我好像没有类似的执念,也不符合此行的想法,就没考虑。所以要麻烦点,自己看地图加网上查资料,确定要去哪些地方,这种事就是废时间。然后计算每个想去地方之间的距离,那些地方绕太远,那些比较符合主要方向再做路书,研究怎么走,同时下载离线地图,后来离线地图也没用上,几乎都是一条道走好多天。
装备也基本搞好,斥巨资买了睡袋;因为之前的便宜睡袋伤害了我,买了gopro,帐篷还用以前的,带了登山的煤气瓶和锅具,还很傻地带了很多没必要的东西,而且负重都在后座,不应该这样,我也是后来才发现要前后分配负重,所以经验真的很重要,每次都有新发现。先是工作辞了,因为不确定要骑多久,把行李寄到成都,联系了那边的青旅,第二天飞成都,在机场时好像记得:内心还算平静毕竟准备这么久,除了有点孤单之外也没什么情绪还是第一次坐飞机。到成都青旅已经是凌晨,老板让一个叫小李的女生来门口接我,当时太黑始终没看到长什么样子。
青旅就是小区里的民房,第一次住这种,一个房间里有四张上下铺,我到的时候有一个兄弟睡在对面的下铺。次日在成都又骑车转了一天,为了等快递到,目标就这么一天天推进着,开始了。上路那一天也在满是涂鸦的墙上写了点什么,具体不记得。这次骑行计划的路线,好像是当时看到一个叫香格里拉大环线的攻略,然后自己改的,大环线是绕一圈再回成都,我把目标改成了三亚,一开始是这么打算。区别在仔细看了之前手写的路书上才发现,而且实际走的路线后面也有改动。
准确走的是:成都-都江堰市-映秀镇-卧龙镇-四姑姑娘山镇-小金县-丹巴县-康定-新都桥-雅江县-理塘县-海子山-稻城县-香格里拉镇-香格里拉市-虎跳峡-拉市海-丽江-玉龙雪山-鹤庆县-双廊镇-洱海公园-昆明-百色市-南宁-北海。
如果是大环线应该在丽江就往泸沽湖去。我这个路线的逻辑大概分两方面:先确定去哪些主要城市或者景点,看之间经过的地点,要没有想去看的地方就尽量直线距离,要有,就适当绕路或者安顿好轻装出行。所以路线只是框架,过程中可以实际调整。上面写的路径就和出发前纸上的还是有区别,三亚最后也没去。另外就是目标的重要性,有了这些地点名就是有了目标,相当于把整个目标分解出很多容易达到的小目标,漫长过程中心理负担会降低。接下来的日子,命运也确实没让我白来,经历了生命危险、报警求助、心态崩溃各种奇葩且磨人的事,也有很多温暖又有意义的事发生。最多想去的地方主要集中在四川和云南省,也是身体和心理考验的主要路程,从四川到云南可能翻了有十座、八座山,公里左右,两百公里无人区还走了很多土路。
写到这的时候我大概就停了几天,不知道怎么继续写,时间久远,除了一些比较难忘的经历很多都不记得,一时难以理清时间线,要花点时间去看之前手机里的照片,尽量回忆过往的经历和所思所想。
准确开始骑的时间是年11月30号,看到手机有好几张一样且没什么特别的照片,所以觉得当时自己应该是有点激动。第一个到的景点是都江堰,大概是下午到的附近。
地图显示从景区穿过去,到了门口说不能骑车进去,懵了!而且在地图上看这一片很大,很难绕过去,在门口一直徘徊纠结,网上看看有什么方法,这时候看到别人骑车既然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过去了。
我决定也试试,等了会,那个不让进的人走了就往里骑,里面也没人管,这里非常大是原定计划必经之路,要是进不来就只能改计划。景区里保护得很好,很多房子建在岩壁之上,建筑和自然环境融为一体,有水墨画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这些建筑存比较久远。挺想上去看看,不过骑车不方便只能沿着主路欣赏,倒像一幅水墨画横在你右侧完整展开,尽收眼底,印象深刻。
当天晚上好像出景区没多远,找了个水库边上的水泥地搭帐篷,天黑下来以后还有人来夜钓,我搭好帐篷还去看了一会,聊了几句,似乎是:想要一条鱼回来煮汤但是没好意思说。开始这几天身体和心理都是满状态,对沿途风景充满热情,情绪也一直比较高偶尔会兴奋地想呐喊,感觉前所未有的自由,每天骑的公里数较多,几乎不觉得累,海拔也在慢慢上升,周围还有零星的住户。第二天晚上住在一个估计二十平方的破庙里,也不是知道是什么菩萨,嘴唇颜色深红,地上还有没烧完残留的冥币,有点阴森,犹豫了会我还是把门从里面插上在雕像正下方,勉强塞下个帐篷睡了一晚。
第二站是映秀镇,属于汶川县,当年5.12地震的中心点。现在已经建设得非常好,保留了地震损坏的漩口中学作为地震遗址可免费参观。现场直观感受到当时的惨烈,断壁残垣、歪歪倒倒、有的建筑物最薄弱的地方完全扭曲,有的直接塌陷到地下,裂纹深刻,触目惊心,感受到自然力量的不可抗拒。地震发生时很多师生没能跑出来,他们的遗体经过家属同意后也永远留在了废墟下面。不远的地方还建了,地震纪念博物馆,这些都在提醒我们珍惜当下的美好。后面我就骑进了卧龙自然保护区,一个有仙气的地方;因为路都是在山与山之间,植被非常茂密又自带雾气。
路边看到像动物园的地方,牌子上好像写的是什么熊猫野化基地,门开着,就骑进去了。大熊猫还没看到,就被人叫出来,才知道这里不对外开放,野化是要放回丛林,工作人员都是穿伪装服。不过看到了小熊猫,后来路边还看到受伤的野猪,有点想要改善伙食。晚上在离公路有点距离的地方搭了帐篷,刚好有个大概十来个平方,用圆木圈出来的围栏可能是有人以前来这放羊搭的,帐篷搭在中间,边上有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溪,算是依山傍水了。
夜深的时候帐篷外动静一直没停,毕竟是自然保护区,水源还在我边上。有种我入侵了它们领地的感觉。
当时还挺害怕,想得比较多:“会不会有老虎什么猛兽”而且我也刚在外面住第三天,就有点慌。其实还是一个人害怕,外面顶多是野猪。开始我还没意识到;自己每次搭帐篷都会尽量找有遮挡或者房子之类的地方,似乎也是本能,像回到原始生存状态,解决了吃喝就是安全需求。
同时有较强意识找没人的地方搭帐篷,这个意识从我一开始露营到最后,都在。这方面的心态有点复杂:首先我不是一个开朗的人,好像很难做到主动融入群体,正常情况下还是觉得一个人比较舒服,也不想被别人注意加上独自处在陌生环境缺乏安全感,潜在需求就是想找个没人且隐蔽的角落。要是夸张点说:好比是带着现代生活遗留的“病根“开始原始生活,生存层次上有点矛盾毕竟是群居动物,离了集体就少了安全保障。这么一说:难道原始人类没有性格偏内向的吗?
当然;主要是我还有选择卧龙海拔两千五,后面一直上坡,四千多海拔到山顶,远远地从隧道看出去就有些兴奋,努力快点靠近出口:“眼前是从没见过的蓝天白云,”出来后没见过世面的我,有点时光穿梭的感觉!确实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地貌,“我太喜欢这高山和天空了。”海拔越高天空越蓝,特别是很多翻山修建的公路,提供了非常开阔的视野,激动得偶尔喊一嗓子。体会到身体在地狱,精神在天堂的感觉!!
当天因为一直在公路上爬坡,沿途没看到合适的露营地,天也黑了而且在山顶,之前每次都是下午四五点左右看到合适的地方就不骑了。天黑了,开始有点慌,关键一直没看到有车开过来,想拦一辆带我下山都没机会,大概八九点的时候我进了一条修好还没正式通车的隧道,边上有应急出口就在里面住了一晚。
第二天一早就出发,早上气温很低,海拔又高,路面还结冰,我全副武装的从山顶往下冲!就是冷,一直在下坡,一两个小时后就到了四姑娘山镇吃早饭,当时淡季人不多,有的早餐店还没开门。进了一家吃大饼的店,久违的早饭,之前主要吃自带的东西接着去青旅,准备休整下,这也是出发后首次找旅馆休息。还想了解下怎么爬四姑娘山,说是可以看到日照金顶。当时还天真的想自己去爬,问了才知道:这个山要爬好几天,有大峰二峰,而且需要向导价格也不怎么便宜,我就放弃去爬山决定还是在镇上玩一天,明天再上路。
这里属于甘孜藏族自治州,从建筑到当地人的穿着和我们挺大区别,还是很新奇,看看别人杀羊,和人家拴在台阶上的白马聊会天,合个影。
晚上和旅馆同房间兄弟,聊了他的徒步经历:他大概在外面徒步了一年多,似乎是走哪算哪,背包防雨罩上写着求搭车,有人愿意停,就跟车走,也挺有意思。第二天上午继续出发,这一天从开始到结束全是下坡,大概骑了一百多公里是整个旅途,公里数最多的一天。爽,是很爽!但是一直没发力,腿特别冷,鼻涕都冻出来同时有点危险,山里路况没那么好,下坡速度快要很小心。
中间停了一次,路边买了份好吃又便宜的豆花,异常满足!下午就到了丹巴县的县城,远看:有点压迫感或者太紧凑了,房子建在两座紧挨着的山中间,还加上一条河,很久以前住这里应该特别隐蔽安全,乱世不容易被战火牵连吧,里面的街道倒是修得很宽,整个县的大多数建筑一眼都能看见。
大概从这个县过去,又开始上坡,也不记爬了多久,感觉就是一直在爬坡。有次就在高海拔的地方搭了帐篷,当时也没找到可遮挡,适合露营的地方,只能凑合搭在一块平坦的开阔地上,到了夜里:太冷了!放在帐篷里的可乐整个冻实,跟冰箱冷冻里拿出来一样。冷的实在睡不着,两三点就起来蹬自行车,才感觉暖和点。下午看到路边有温泉,有人经营的那种,几块钱一个人,有点开心。洗完,整个人舒服很多,有能量继续骑了。
在接近山顶的拐弯处,边上有牌子写着亚拉雪山
傍晚到的山顶,风很大,周围没什么遮挡,山顶都是秃的,视野很好,从山顶看下去有一片盆地,一条笔直朝下的公路,好像坡挺陡的,很快就到了村子。这里属于道孚县,疙瘩梁子。想找地方搭帐篷但是他们这实在太开阔,一片平原上就放了几栋房子,没遮挡,没角落让我待着,帐篷被看到就没什么安全感。
问了位大爷:“有没有什么地方,让我搭帐篷住一晚,”也不记得怎么聊的,后来说不用钱让我住一晚。开始很不好意思,比较拘谨不过他们都很热情也就熟了,他儿子回来还带我参观了他们家里:这栋两层小楼全是传统工艺木制的,主梁是用上百年的树做的,房子的造价要一百多万,没记错的话。平时旅游季他们也接待游客,好像住他们家一次还挺贵的。
晚上一起吃饭时说起了这个地方由来的传说:这里最早是一片海,有个喇嘛出生在这里,才变成盆地,这个人是现实中活着的,也是他们的信仰。饭后我把一直带在包里,用处不多的工兵铲送给他们铲牛粪,他们一直使用柴火炉,要往里添晒干的牛粪。天完全黑了以后,我看到了有生以来最美的星空:“非常震撼,满天繁星颗颗光芒闪耀,有种触手可及近在眼前的感觉,”印象特别深刻。后来和人聊起这趟旅途,朋友问过我:“有什么是我印象最深刻的,”“是这片星空,”我说。虽然后来也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样子,但是那次看到后的震撼感觉,一直记得。早上走的时候还和他们合影了,很开心!下一站是往康定和新都桥去。康定没经过城区,路上看到挺多寺庙比较新奇,有一座占地面积很大,非常壮观宏伟而且周围就很空旷,它就这么独自屹立在荒原上,更显得神秘庄严。
有摄影天堂之称的新都桥倒是完整看过去,只是冬天也没什么可看的,秋天是最受欢迎的时间。一路上就这么走走停停,后来也有些审美疲劳,周围的自然景观也没那么新奇也或许是每天爬坡太累,已经无法被景色抵消。
接着我就走上了热门的国道,在计划里有两百公里要走,道路非常崎岖,各种夸张的盘山公路,光这两百公里就不容易何况整个行程。路上遇到两位出来徒步西藏的兄弟,挺佩服,推车跟他们走了一段,加了